澹臺錦繡一聲輕哼：“我的暗衛，牙槽之中都藏有一種毒藥，一旦被人擒住，遭遇審問，他們就會咬碎牙槽咽下那毒藥。你現在不信沒關系。明天一早，你便會聽聞清兒死去的消息，到時你自然會信。”

顧祉眉又是怔了片刻，隨即道：“就算是這樣，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，可清兒對你的感情也都是真的呀！她那麽在意你，你怎麽狠得下心？你的心究竟是什麽做的？”

“你可知道那字條上寫的什麽？你用腦子想一想，是什麽樣的事，會讓皇兄如此暴怒？皇兄已經開始懷疑我、防備我，就算我想救清兒，救得成嗎？況且我的暗衛，哪一個不是對我死心塌地、忠心不二？對我動情的女子多了去了，難道我全部都要去顧及？辭心，你還是先想想怎麽保護你自己，我可不希望，你也走到清兒這一步。”

說完這些，澹臺錦繡走到顧祉眉身前，將已經怔住的顧祉眉抱緊，閉目道：“這後宮之中，還有我其他的眼線在，我會交待他們保護你的安全，但他們畢竟不能時刻守著你。皇後和月妃已經註意到你，今日皇後的目標本來該是你，清兒也算為你擋了一劫，不過今後，你務必要多加小心。記住我的話，不管你用什麽辦法，都必須保護好自己。我可以什麽都不用你為我做，只要你平安無事。”

一夜的大雨，空氣之中帶著清涼的味道，在這炎炎夏日之中，很是舒爽。

上過了早朝，澹臺知茗與臨秋告別，朝宮外走去。然沒等走出幾步，身後劉煥開口喚道：“攝政王！”

澹臺知茗微微蹙眉，停下腳步，轉身：“丞相何事？”

劉煥緩步走到澹臺知茗身前，微笑著說道：“老臣聽說，攝政王此次回城都沒有回過王府，不知攝政王是在何處落腳？”

“這些事，本王有必要跟您說嗎？”

劉煥依然保持微笑：“攝政王，您如今可是有了妻室的人，總在外留宿，難免被人說出閑話。老臣只是想勸您...”

“不必勸了。”澹臺知茗毫無耐心“本王想在哪裏落腳，是本王自己的事，若真有人要說閑話，任他們說就是了。如果丞相沒有別的事，本王還有要事在身，就先失陪了，告辭！”

說完，不等劉煥回應，便轉身走了開。

翠煙宮中，王太醫剛剛幫顧祉眉把過脈，道：“看姑娘的面色，是否成日郁郁寡歡？”

顧祉眉頷首不語，王太醫又道：“你這身子本就虛弱，長時間情緒低落對病情沒什麽好處。姑娘平時多想想開心的事，多出去走動走動，對身體恢覆有好處。”

顧祉眉點了點頭：“多謝太醫。”

待送走王太醫，顧祉眉長長嘆了口氣。

她這病情是假的，不過這郁郁寡歡，倒是真的。

對澹臺知茗的思念、放棄摯愛的痛苦，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她。如今清兒又出了事，要她怎麽能開心得起來？

恍然想起初到雲煙閣時，那個夜晚偷偷出了雲煙閣，去到九王府的女子。現在想來，那個身影，確實是清兒的無疑。可不管怎麽樣，澹臺錦繡對清兒這件事的態度，還是讓顧祉眉感到很失望。

早便知道這個澹臺錦繡是個不擇手段之人，他連親兄都想殺，這些他眼中的棋子又算什麽呢？

想起他昨夜的那句“我的暗衛，哪一個不是對我死心塌地、忠心不二？對我動情的女子多了去了，難道我全部都要去顧及？”，是多麽冷血無情之人，才會當他人的付出是理所應當？才會將他人的感情當做利用的籌碼？

之前看到澹臺錦繡對知茗的懷念之情，以為他並非是之前了解到的那種大惡之人，如今，真的要重新定義澹臺錦繡此人了。

九王宮中，澹臺錦繡將自己關在寢殿內，發了半天的呆。

是真的無情，還是裝作無情？或是被情勢所迫，不得不無情？

若他真是無情之人，怎會對顧祉眉時刻惦念、怎會冒著被發現的危險，頂雨去到翠煙宮，跟她解釋清楚一切才肯離開？

若他真是無情之人，當下，又何必這般落寞心痛，只為了他口中一個所謂的棋子...

失神之間，門外傳來一聲輕喚：“九王，您要見的人來了。”

澹臺錦繡微微擡眸，站起身，理了理衣衫，緩步走出寢殿。

開門的一瞬，換下那一身落寞頹然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貫的邪魅桀驁。

正殿之中，燕十一雙膝跪地，早已等候多時。澹臺錦繡自他身後走進，看也沒看燕十一一眼，徑直走向上方正位坐下，端起桌上的一杯茶，輕道：“你還敢來見我？”

燕十一始終低著頭，聽澹臺錦繡此言，連忙伏在地上：“屬下辦事不力，求主上饒命！”

澹臺錦繡不慌不忙的輕抿了口茶，幽幽道：“知道辦事不力，還想求本王饒命？你該清楚，活著，要有活著的價值。”

說罷，這才擡眼看了看燕十一：“本王知道你與澹臺知茗主仆情深，你對他下不了手也是情理之中。既然你做不到，本王派他人去做便是了，至於你...”

澹臺錦繡故意拉長了音調，遲遲未能說出下句。燕十一清楚他話中含義，便是連連磕頭道：“主上，還請您再給屬下一次機會。澹臺知茗身手了得，警惕心也是極強，唯有讓他信任之人，才有可能將他殺之，這個，想必主上您比屬下清楚。如今惡靈暗衛之中，根本沒有其他人可供主上利用，只要主上肯再給屬下一次機會，屬下定不會再讓主上失望！”

澹臺錦繡緩緩將茶杯放下，擡手揉了揉額頭，閉目道：“你倒是機靈，懂得如何為自己求得生機。罷了，本王就再信你一次。記住你說的話，若下次，澹臺知茗還能活著回到皇城，你就提頭來見吧！”

“謝主上開恩！”

皇城城中，一座還算靜懿的宅院。澹臺知茗坐在院中石桌前，面前，淩峰正將一把古琴輕輕放在石桌上：“七王，那店主說，這琴實在損壞的太嚴重，他們盡了全力，也只能修補到這種程度了。”

澹臺知茗擡手撫過琴弦，之後將琴稍稍擡起，看著琴底刻著的那個眉字，嘆道：“我知道了，你下去吧！”

淩峰擔憂的看著澹臺知茗，張了張嘴，卻是欲言又止，輕嘆了聲，抱拳退下。

澹臺知茗將琴擺放好，雙手置於琴上，手指微動，撥弄琴弦。這曲調猶是如投水擊石般輕靈悠揚，只是弦聲，再也回不去當初的驚艷。

曲子彈到一半，澹臺知茗便停了下來，長長一嘆，滿心蕭瑟。

斷裂之處雖然連接的很好，可裂隙終究存在。琴已經摔壞了，即便找最好的師傅修補，也不可能恢覆如初。

琴音難覆，離人又不知身在何處。或許他應該聽了旁人的勸，放棄尋找，可是他怎麽甘心？怎麽舍得？

顧祉眉為他受了太多的苦，太多的委屈。他承諾許給顧祉眉的三世獨寵、此生不負，如今也成了空話。太多的事都沒來得及做，太多虧欠都還沒有彌補。人的一生何其短暫，帶著遺憾和思念過活，雖然煎熬，但尚可承受，只怕到了將死之日仍帶著這份遺憾，那這一世，就太過悲哀了。

宅院之中空氣一陣異動，澹臺知茗微微擡眸：“祉譽傳來消息了嗎？”

話音剛落，一名惡靈暗衛出現在院中，手上拿著一封信件：“七王，這是顧校尉傳來的信件，請您過目！”

澹臺知茗接過，打開信封取出信來，展開看了看，點了點頭：“如此，也到了該離城的時候了。我馬上進宮與皇兄辭別，等我回來，我們便出發。”

說完，起身朝向宅院之外走去，目光冷厲：凜千策，瀲玉指，久違的對手。等著，本王很快就到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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